文／第八屆 TFT 校友 劉欣芷
成為老師後，我發現孩子在學校展現的困難多半與家庭狀況環環相扣，而我也帶著「如果能帶動家庭中的大人，改變更能發生」的心，在成為導師的第一年，邀請家長有步驟的陪伴孩子寫作業、使用正向語言鼓勵孩子等等。但當班上孩子阿陳帶著紅腫的臉頰與掌印來找我時，我突然不知道「連結親師生」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我一廂情願的信念。
「老師我昨天被媽媽打了……因為我作業寫太久，其實媽媽不是故意的，是因為我真的寫很久。」沒有哭鬧與委屈，阿陳只是像平常分享玩具那樣，跟我分享昨晚發生的事。我想起阿陳上課時的總總困難，專注力短容易分心、過目即忘、答非所問，但阿陳的國語作業簿基本上字跡工整且正確，而這是孩子的媽媽在家用盡力氣陪伴所換來。
「老師，我仍然痛苦並堅持下去，只是會覺得很用心的陪伴也起不了作用的時候，確實很心碎。」進行家暴通報與媽媽對話後，收到阿陳媽媽的訊息，無聲的訊息像過山洞的回音一樣在我腦海轟轟作響。我對孩子與家長的學習要求，有哪些真的幫助孩子成長？還是這些其實成為了家庭衝突的壓力源，讓媽媽壓力倍增，再讓阿陳厭惡學習？
「謝謝媽媽的努力，妳真的辛苦了。」我一邊對阿陳的媽媽說，一邊忍不住溢出來的眼淚，赫然發現我、阿陳，與阿陳媽媽，都是還在練習長大的人呀！還在長大的過程，所以沒有完美的老師、沒有完美孩子，也沒有完美媽媽，不完美的我們剛好湊在一起，每天練習在遇到生活的大小石頭時，多前進一些。那天早上我問阿陳：「被打的地方還會痛嗎？昨天晚上是不是很害怕？」他的眼淚衝上眼眶，說不出話的點點頭，我因為心臟揪得很緊所以也抱他抱得緊緊的。那天之後，我找媽媽一起練習降低對孩子的期待與目標，也練習多花一些時間與孩子玩樂，創造彼此都快樂的回憶。慢慢才發現，是這個「每天一起的練習」，讓我們成為彼此的夥伴，讓身為老師的我感到幸福。
惦記在心上那一句「成為一位溫柔而堅定的老師」，初進現場的我一直不懂，到是多少比例的「溫柔」調配多少比例的「堅定」？一直以為「堅定」和「溫柔」處在光譜兩端，但我才發現原來「溫柔」是「堅定」的基底，「堅定」則會讓「溫柔」長出更多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