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px

TFT 觀點

2016年成大畢業典禮劉安婷致詞:你拿幸運做什麼?

本文為TFT創辦人劉安婷於2016年成功大學畢業典禮上的貴賓致詞全文。

(影片來源:國立成功大學)

校長、老師、各位貴賓,大家好。

其實我接到這個演講邀約的時候非常恐懼,因為我不太知道,才畢業四年的我能夠給你們些什麼。所以,今天我我不會跟你們說什麼大道理,我只想說兩個影響我很深的故事。

去監獄當老師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我大學的時候第一次去監獄當老師,那裏關的都是十八到二十歲的青年犯。那時美國剛通過一個法案,如果有未成年、還沒有完成高中教育的青年被捕入獄的話,他們有權利也有義務,要在監獄裡接受基本教育。

可是這樣一個教職其實沒有什麼人想要去做,所以就非常仰賴像我這種傻傻的學生,很好用,不用付什麼薪水,基本上是志工的一個形式,每一個禮拜會去監獄裏面去上一些課。一開始我去應徵時候其實還滿興奮的,那個時候我剛從非洲回來,認識我的人可能知道我第一次當老師是在非洲的迦納,在那邊我學到了很多事情,可是我在迦納只能待兩個月,所以回到美國後,我好想找一個機會,看可不可以做更久的一些事情。所以我找到了監獄裡面。

剛開始要去監獄的時候,好興奮,查了好多的資料,如果(現場)有學教育的同學或老師的話,你們可能會想像我查了哪些資料。我查了偏差行為的矯正、我查了學生學習動機的提升、我查了差異化的教學、我查了各式各樣的資料,非常非常興奮的,我準備了我覺得應該很有趣的影片、歌曲、學習單、教具。

因為監獄離我們學校大概有至少半個小時的車程,所以我早上六點就坐上了交通車,他們七點半開始上課。你知道大學生早上六點出門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所以我當時已經覺得我很偉大了,坐在那個交通車上面,很興奮很興奮的來到監獄前面,提著兩袋很重很重的教具,蹦蹦跳跳地跳下來,監獄的警衛告訴我,從來沒有一個人進來這邊是這麼興奮的。

當我走進去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太天真了,因為不只我那兩袋教具不能帶,監獄的安檢是比機場嚴格很多的,除了那兩袋教具被沒收之外,我還要換成他們的制服,他們的制服就是寬寬鬆鬆的 T-SHIRT 和長褲,女生是不可以看出你身體的任何曲線。講得更直白一些,如果你穿有鋼圈的內衣,還要換成運動型的,因為連鋼圈都可能是一種武器,所以我全身都換成他們軟綿綿、寬寬鬆鬆的衣服,什麼都不能帶就走進了這個監獄裡面。

走進去的時候,我發現第二件事情,當時候我還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感覺,後來我爸跟我說,這個感覺就很像是他們以前在當兵的時候,幾百個十八到二十一歲的這個大男生被關在一個地方,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女生了,這個時候,即使只是一個六十幾歲的理髮阿嬤走進來,都會忽然很受歡迎。

我那時候的感覺就很像這個理髮阿嬤。

十八到二十一歲的這些青年犯,幾百個男生被關在這個地方很久一段時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同年紀的女生了,那些受刑犯不是重刑犯,所以某些時候他們是可以自由走動的。我進去的時候,剛好是他們可以自由走動的時候,然而,原本在走動的這一些受刑犯,全部都靜止著,從上到下打量我。每一個人都在看我,好像看到什麼稀有動物一樣。偏偏好死不死我的教室又是走廊的最後一間,所以我就穿過這一個個爆發的男性賀爾蒙的洗禮,走到走廊最後面的教室。

走到裡面後,我發現第三件事情,這件事情就是我真的很天真。其實我不需要去查什麼差異化教學的,因為這些學生,這些十八到二十一歲的青年犯,跟我差不多大,他們有一個最大最大的相同點,那就是,如果他們喜歡上學,他們就不會坐在這個地方了。

他們非常痛恨教室,並直接告訴我,對他們來說,其實在教室裡面比在牢房裡面還要痛苦。所以我看著這些非常討厭我的人開始上課,但不管我怎麼講,他們都沒有興趣。

圖片來源:成功大學

我的學生,只對兩個問題有興趣

他們只對兩個問題有興趣,第一個問題是「你有沒有男朋友?」,第二個問題是「你為什麼來?」。第一個問題我可以理解,畢竟我剛才受過走廊的洗禮,但是第二個問題其實我蠻不能理解的,雖然我台語不是很流利,但在美國的時候,我心中的 OS 都會變成台語,所以當他們問我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我心想「阿謀勒?哇來嘎冊ㄟ啊!謀你公哇系尾蝦密來欸!」(不然呢?我是來教書的啊,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而來?)那時候問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所以我跟他們說,我來當老師的、來幫助你們、來教會你們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這些學生其實程度是很差的,他們通常從 A 寫到 Z 都寫不完,九九乘法可能也不會。如果這些東西學不會,他們一定會被迫再回來的,因為他們可能找不到工作。所以我說:「我當然是為了你們的好來的啊,你看不出來嗎?我犧牲奉獻、早上六點坐車來到這個地方,當然是為了你們好才來到這個地方當老師。」

可是我的學生像是鬼打牆一樣,每一次我離開教室再回來,哪怕只是我去上廁所再回來,他們就會鬼打牆的問我一模一樣的兩個問題,「你有沒有男朋友、你為什麼來?」我回答了幾次之後我真的火大了,我就說:「到底老娘我講的哪一個字你聽不懂,為什麼你要一直問我你為什麼來?」

我印象很深刻,在那個教室裡面,有一個我稱之為小老大的學生,這個學生刺龍刺鳳的,在外面人家說是小老大,在教室裡面也是小老大,他就帶頭,椅子往後一翹,腳就翹在桌子上面,全部的人就跟著他效仿。

他指著我的鼻子哈哈大笑,他說:「姐妹,你別傻了,誰不知道你們這些老師來,口口聲聲都說是為了我們來、是為了我們的好來,可是我們都知道,其實你們是為了你們自己來的,你們是為了你們出去之後,可以看起來很高尚、可以領志工時數、可以跟市長照相、可以領獎狀、可以出書、可以演講。」其實我現在很慚愧的,因為我竟然出書也演講了。(笑)

他繼續說:「你們都不是為了我來的,既然你們不是為了我來,我們也不是為了你們坐在這個地方,不如我們來談判。」很厲害的,混混也要會談判。「你就在上面教你的,我們就在下面做我們的事。如果有什麼督學來調查滿意度,你一定是百分之兩百的成績,你要的獎金、時數、獎狀我們所有都可以給你,條件是你什麼都不要管,這樣好不好?」

我常常說,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要惹新手老師,因為新手老師心中有一把火。我說「怎麼可以,早上老娘六點起來,難不成是跟你演一場戲嗎?你們在想什麼?當然不是為了我自己來的,是為了你們來的。你們為什麼不能理解這件事情!」

我講了很久,很激動地高談闊論,忽然看到我的學生們露出一個很同情的表情,那個小老大看著我說:「老師,你第一次來監獄教書嗎?」我說:「對啊。」他說:「哦~那你以後就會懂了。」

我其實不知道我以後要懂什麼,因為我每個禮拜回去,他們對我的眼神都有愈來越和善一點,可是有一件事情似乎是我永遠都沒辦法改變的,就是他們對學習、對教育這件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們還會教育我,他們說:「你們這些人生勝利組,不要以為你們這些生存法則,是可以適用在我們這些人生失敗組身上。我們人生失敗組,有我們自己的遊戲規則,是你們不懂的,我們還要教你。所以你不要想要管我們,你就來,跟我們聊天就好,不要理我們。」

我很沮喪,顯然我早上六點起來,不是為了要去跟他們聊天的。可是我一次一次的回去,我想盡了辦法、我查遍了理論、我找遍了我可以做的事情,可是我每一次回去,他們依然只對兩個問題有興趣:「你有沒有男朋友、你為什麼來?」到兩年的時候,我真的是很想要罵髒話,我真的快做不下去了。

可是有一次我走進教室的時候,他們還是問我一樣的問題:「你有沒有男朋友?」我說:「沒有。」他們非常關心我,還說:「兩年了,怎麼還沒有。」但是我不想理他們,所以我就轉頭寫黑板,我還沒寫幾個字母,就覺得背後怪怪的。為什麼怪怪的?因為他們沒有問我第二個問題,我想心想怎麼可能!我太了解這些人!他們一定會問我第二個問題的!他們可能只是昨天沒睡好、神經還沒醒。所以我終止了正在寫的東西,我想等他們問完、我回答完、我再寫下去。

可是他們真的沒有問第二個問題。從那天開始他們再也沒有問我第二個問題。

你最難教的學生,會成為你最好的老師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曾經很在乎一群人,或很想要成為一個好的老師?但是,我發現如果你想要成為一個好的老師,有時候你會變得多愁善感,像我那時候一樣神經病。其實沒有人看得出來教室裡發生什麼改變,可是從他們沒有問我:「我為什麼來?」的那一天,我自己背對他們,在黑板前面感動了十秒鐘。

有一些很奇妙的改變從那一天開始。我覺得很奇怪,我沒有變得比較漂亮、比較會教、比較厲害,可是這些痛恨學習的學生,在以前他們離開教室時,都會想要偷一些我覺得匪夷所思的東西到牢房裡面去,比方說他們會偷一支滑鼠,我身為一個老師,如果看到他們偷東西的話,我是要呈報的。

可是每次抓到的時候,我真的很不懂,我說:「你偷一支滑鼠回去要幹麻?放在那邊一直按嗎?不然你拿這支滑鼠要做什麼?」他們每次都想偷不一樣的東西。

從那一天開始,他們還是想要耍帥,不想讓我知道他們開始對我教的東西有興趣。所以上課都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可是下課開始挾帶的東西變成是英文小字典,或者是數學習作,他們如果夾帶這些東西被我看到,我當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多學生開始在進步,很多學生開始發現這些東西好像跟他們有一點關係。

可是有一個學生是最難改變的,就是那個當初帶頭抵制我的那個小老大,他甚至對他的同學感到非常非常的不滿,他覺得這些同學都叛變、都已經背叛他了,所以他更加堅定他完全不要理老師的這個想法。每次上課的時候,就是一個死樣子,坐在教室的中間,腳翹在桌上,理都不理我。我其實很快就知道我要離職了,我要畢業了,要離開了。那個時候我很緊張,我可能永遠都看不到那個學生會有任何改變,我幾乎要放棄我的希望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上九九乘法的時候,我就在黑板上面寫九乘以五,我說:「好,各位同學,我們算一下九乘以五。」然後我走下講台,去看每一個同學算的狀況怎麼樣。走到這個小老大旁邊的時候,看到他的鉛筆永遠那麼尖、筆記本永遠那麼白、從來都沒打算要碰它們。所以我原本只是很沮喪的想要離開,沒想到他好像被雷打到一樣,忽然坐起來,清了清喉嚨,煞有介事的把他的鉛筆很緩慢地拿起來,以下這些事情在我腦中都是慢動作播放,他拿起鉛筆、在他筆記本上寫九乘以五,在他寫等號的時候,我都覺得這個世界要凝結了,他想了很久,然後寫—-21。

我在他旁邊都快哭出來了。他很緊張的說:「老師,我不是故意算錯的!」其實我們都知道,我不是因為他算錯而哭的,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學生會對我上的東西有任何一點興趣,可是很多學生像他一樣,會在(監獄)裡面,不是因為他比較笨、不是他比較不努力,老實說,很多的他們是特別聰明、特別努力,才(能在監獄裡面)活得下來。所以等他認真學習以後,他突飛猛進,像個數學小天才一樣,進步得超級快。

很快的,就來到我剛剛說的(那一天),我要離職了。在離職以前,這個小老大蹦蹦跳跳地跑來找我,他說:「老師!老師!聽說你要離職了!」我說:「對啊,好快喔,兩年半就這樣過了。」他說:「老師,我也要出獄了!」我說:「真的!你要出獄了!」

他以前是因為搶劫所以被關進來的,我想要機會教育一下,所以我說:「欸,你這個數學真的進步好多,這些九九乘法、數學運算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你出去以後,答應老師好不好,你就不要去搶人了,這樣子好不好?找一個好工作,不要再回來監獄這個鬼地方了。」

我的學生很調皮,他看著我哈哈大笑:「他說,老師你很真的是很傻。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什麼學九九乘法?我每一天都在想,我每天要搶幾個人、每人要收多少錢、一天就會有多少收入。老師,你真的讓我變成一個更厲害的搶劫犯欸。」

作為一個老師,其實我心情是很複雜的。一則以喜,因為他(的乘法)觀念好正確,我好開心;第二則是不想讓他這樣講下去,雖然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所以我就跟他說:「你真的不能再去搶人,不然這樣好了,假設你下一次又有搶人的衝動時,你想像你搶到的人,轉身過來竟然是我,我看到是你搶我,你知道我會有多難過嗎?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很聰明的人,一個這麼善良、這麼聰明的人,今天又必須來搶我,代表你過得一定很不好。所以,你就想每一個被你搶的人,都會跟我一樣難過,這樣是不是你就不忍心搶任何人了?」

最後我的學生還是很調皮,哈哈大笑說:「老師,你真的是我看過最笨的人,我們整個幫派都是你教的,你還會被誰搶?」後來整個幫派都跑出來了,因為他們要歡送我,我那時候的心情很複雜,我沒想過認識一個幫派是那麼溫暖的感覺。我的媽媽是小學老師,他曾經跟我說過:「你最難教的學生,會成為你最好的老師。」這件事情在我監獄的學生上面,得到了一個印證。

我的學生們教會我很多事情。第一個,是因為他們不斷的每一天在逼問我:「你為什麼來?」逼問到最後,我才很的認真的問自己,「到底,我是為什麼來?」很多人,特別是社會新鮮人,在踏進去以前,如果你被問到:「你為什麼來?」都會跟我當時候一樣:「阿謀咧,哇來嘎冊ㄟ啊!哇來奏康傀ㄟ啊!」(不然呢?我是來教書的啊!我是來工作的啊!)

我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誰來?

可是我的學生一次一次的逼問我,讓我不得去想: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誰來?我是為了自己的社會期待來的嗎?是為了這個飯碗嗎?還是我就像他們說的,我真的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高尚、很厲害來的?我是為了誰來?在這些很辛苦的時候,如果我不知道我是為了誰來、為了什麼來,我真的走不下去。

可是,我常常想,如果我們從來沒有教過自己去記得,每一天都要問自己:「我為什麼來?」那麼,遲早有一天,會找不到為什麼走下去的動力。所以我第一個學到的是,很多辛苦的時候要撐下去,其實沒有什麼秘訣,就是要記得問自己:「你為什麼來?」這個問題不是只屬於資深的人的,這些問題從第一天工作開始就很重要。

除此之外,我的學生教會我另外一個更重要的東西,我每一次站在講台上看著我的學生,講學生有點好笑,因為他們其實跟我一模一樣年紀,我二十歲,他們十八到二十一歲。看著他們我常常問我自己:「憑什麼?」憑什麼是我站在講台上,而他們卻是坐在下面穿著牢衣,聽我講話?

以前我以為,我擁有的資源跟收到的肯定,是我理所當然得到的,因為我很努力讀書、我從小到大都很聽話、乖乖的考試、乖乖地去爭取我應該爭取的獎狀。這些我得到的鎂光燈、這些我得到的資源,是我努力掙來的,沒什麼好質疑的。

可是我看著我的學生,他們沒有比我笨、沒有比我更不想成功,可是他們的努力卻換不來跟我一樣的位置。為什麼?我又是憑什麼?我比他們多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可以站在這裡?

台南七股,阿為的故事

我很開心可以回到台南,其中一個原因是,台南是「為台灣而教」第一個開始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們有很多老師在台南,七股、北門、龍崎、南化、左鎮、鹽水都有。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有一位被派去七股教書的老師跟我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學生的故事。

這個學生叫阿為,當時小學六年級,老師來到這邊的時候,學生有許多狀況,他接的時候六年級了,之前好多老師都被氣走,沒人教得來。。老師花了很多時間,才讓這些學生終於想要上學。可是這個樂觀的阿為雖然開始喜歡上學了,有一天卻忽然沒有來學校。老師很緊張,中午時間趕去阿為家裡看看發生什麼事情,奶奶說他生病了,老師這才覺得更奇怪,那整個家裡為什麼都沒有人?阿為怎麼叫就是不出來?

阿為的家裡,除了奶奶之外,有一個爸爸經營手搖飲料店,是家裡唯一的經濟收入來源。媽媽來自於越南,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那天老師找不到阿為的時候,奶奶遲疑了很久,才終於告訴老師,因為爸爸昨天出了車禍,其實到今天我在講話的時候,爸爸都還是昏迷的。所以阿為去了哪裡呢?阿為逃學,多做了很多手搖飲料,跑去鹽山,想要兜售給觀光客、多賺一點錢。老師聽了以後,二話不說衝去鹽山,到處找阿為,找到所有的觀光客都知道,今天有一個瘋也似的老師,在找這個叫阿為的學生。

找了半天,終於躲在某一個角落的阿為跑出來說:「老師,我在這裡。」老師問他說:「阿為,你為什麼沒有不來找老師、為什麼不來學校?」阿為說:「老師,我沒有選擇啊,爸爸這個樣子、我沒有媽媽,我只能為家裡賺錢,我有什麼選擇。」老師說:「你有選擇的,你如果真的要幫家裡,你要回來讀書。剩下的,老師跟你一起想辦法。」

回到學校之後的阿為,很努力的讀書,畢業的時候,是拿(班上)男生中最優異的獎狀畢業。甚至老師發現他有畫畫的天賦,幫他報名了比賽,沒想到一舉得到全國偏鄉學生繪畫比賽的大獎。上台領獎的時候,他跟老師說:「老師,我好希望我爸爸可以看到我這個樣子。」

畢業前,這群學生,包括阿為,寫了張卡片(給老師),上面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話是說:「老師,謝謝你對我們有盼望。」講這個故事很像1960年代的魯冰花,可是這是今天、離我們不到半個小時外的七股再發生的事情。

我常常想起我監獄裡面的學生,常想起阿為,然後我再打開電視,看到台灣這麼多令人心痛的事情,我忽然發現,這些我原本覺得很可惡的人,有的時候看起來沒那麼可惡了,因為一個一個,可能都是當時候沒有被老師叫回來的身影。

找一處值得耕耘的地方,種下自己的幸運

親愛的畢業生,恭喜你們要畢業了,這真是一個不簡單的成就。但在盡情狂歡的同時,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也像四年前大學要畢業的我一樣,坐在台下,其實老實說沒有真的很想離開學校,因為對於自己必須面對的未知、一個一個即將要做的決定,感到徬徨、甚至想要逃避。

那個時候的我,看著手上拿到的畢業證書,覺得有一股深深被騙的感覺。因為我覺得,從小到大,爸爸媽媽老師都說:你要當學生、考大學、大學畢業。我拼了命的當學生,到頭來就是為了這張紙嗎?這張紙能吃嗎?能幫我做決定嗎?能給我薪水嗎?能幫我做什麼?

親愛的畢業生,如果能夠回到四年前,我想叫自己認真的再看看這張紙。看著它,或許照樣感到徬徨,但會徬徨,正是因為這張紙承載了多少孩子得不到的幸運。這份幸運,叫做「選擇權」。選擇權讓我們徬徨,可是選擇權卻也是讓我們最幸運的地方。拿著這張很沈重的幸運,我會問自己:「我想要拿這份幸運,做什麼事情?」

親愛的畢業生,大多數的人可能都會告訴你,外面的世界很殘酷,所以就算你很幸運,最好死命抓住它,不要讓別人搶走了這份幸運。但如果我們看看周遭,其實我們都看過很多害怕別人奪走幸運、把幸運抓死,可是卻患得患失,讓他自己的幸運到頭來沒辦法為他帶來滿足或快樂,這一群原本很幸運卻一點都不滿足的人。

如果可以給你什麼建議的話,我想鼓勵你:找一處值得耕耘的地方,放開手,把自己的一點幸運種下去。一開始,你真的可能會覺得你失去了你的幸運。你看著那個土,很想罵髒話,你什麼都看不到,好像什麼動靜都沒有。你可能開始想罵自己笨,當初幸運就留給自己享受就好了,我為什麼要分給這些人,為什麼要種下去?

可是如果說在過去我創立 Teach for Taiwan(為台灣而教)這三年間期間,我學到什麼事情的話,跟你一樣,在很多無助的時候、在失眠的夜裡、在車站的角落、在犯錯的時候這樣質疑自己:好好的生活不過,好好的幸運不把握,為什麼樣這樣吃苦?但回頭看,Teach for Taiwan(為台灣而教)從一個人到七十個人;從到處吃閉門羹,到現在我們服務超過1000個像阿為這樣的孩子。

請相信我,你種下的幸運不會是白費的,他會發出芽,他會結果,他甚至有可能會長成森林。你不僅不會失去你的幸運,你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比原本更幸運的人,而且這份幸運是有根的,是別人搶不走的。

親愛的畢業生,如果四年後,你跟我一樣,有機會問自己:「我拿幸運,做了什麼?」我希望你也能夠充滿驕傲、充滿喜樂的說: 即使當世界充滿了不完美,即使外面充滿了醜陋,但是我拿了我的幸運,選擇善良、選擇溫柔、選擇在乎、選擇去愛。請相信我,你種下的幸運不會是白費的,他會發出芽,他會結果,他甚至有可能會長成森林。你不僅不會失去你的幸運,你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比原本更幸運的人,而且這份幸運是有根的,是別人搶不走的。

我很喜歡一句話,他說:「聰明是一種天賦,善良是一種選擇 。」我祝福聰明的你們,因著自己的選擇,成為一個真正幸運的人。我替你們加油,畢業快樂,謝謝你們。

原文刊登於女人迷,獲同意後轉載。原文請見:https://womany.net/read/article/10943。

TFT 觀點

為有架構地理解現況,TFT 以心理學家 Urie Bronfenbrenner 的生態系統理論為架構,從「教師」、「學校」、「生活環境」、「多元需求」、「證據」等五大面向切入,了解台灣正規教育系統在孩子成長發展的生態系各層次中扮演什麼角色,又如何影響每個孩子能否接受優質教育。最後,也整理一些我們在實踐平權優質教育上的重要學習。

「 TFT 觀點」旨在盡力完整而中性的梳理台灣優質平權教育的實踐現況,同時我們也理解教育挑戰盤根錯節,絕非一個網站能夠窮盡。我們虛心而真摯的歡迎各界指教,也希望透過相關交流,邀請教育生態圈的夥伴及關注教育議題的大眾,開啟推動教育均等的討論。

一起為台灣而教

願有一天,台灣所有孩子,不論出身,都能擁有優質的教育和自我發展的機會。

為了提供你更優質的網站使用體驗,我們的網站使用 cookies 技術。如果繼續瀏覽網站內容,表示你同意我們使用 cookies。關於更多 cookies 資訊,詳見我們的 cookies 政策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