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的時間,他重新定義了對教育的想像,他是第三屆TFT計畫成員邵恪玄。
農藝學背景出身、嚮往成為一位教育者的恪玄,碩班畢業後面對人生的岔路,他在持續學術研究和投入偏鄉服務中掙扎著,心中困惑於非教育專業的自己能否勝任,卻也想透過為台灣而教計畫培養教師專業、看見非都市地區和當地社區的樣貌,然而更令他觸動的是,身為一個農藝學術的研究者,如果沒有看見現場的需求,研究真的能夠呼應現實社會嗎?
「熱情比起其他的機會成本都重要太多」——作家 梁瑜
對恪玄而言,「親身體驗、看見需要」就是青年參與社會最好的詮釋方式,也因為一位作家好友的一席話,認為趁著還有熱情,現在就是改變最好的時刻。於是,他決定勇敢一次,加入TFT計畫。
恪玄服務於屏東縣一所被群山繚繞;四周雲霧飄渺的部落小學,而過去受到的教育經驗總讓他覺得教師與學生之間是有階級感的,因此他希望在自己的教室中,老師與學生間是平等、可溝通的,建立起像朋友般的師生關係。
從愛與溫柔到鐵與血
起初這樣的相處模式順利無虞,一兩個月後卻接連碰壁,像是要求學生繳交缺繳的作業時,學生甚至半開玩笑的說:「等一下寫完就交給你了啦,幹嘛那麼嚴肅,當老師就了不起喔」,這樣的互動讓恪玄十分震撼,他開始反省:「我的想法是不是太過天真?是不是給孩子們的空間太大了,反而像是在放任學生?」經過與TFT夥伴相互討論和得到彼此的鼓勵,恪玄在重回教學崗位後著手建立一些生活常規與班級經營方式,連自己都笑稱:「我從一個愛與溫柔的老師轉變成一個鐵與血的教師。」
然而,這樣的解決方式卻讓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儘管孩子逐漸建立起生活常規,他們與恪玄的衝突卻愈來愈多,學生開始與恪玄冷戰,甚至不想理他,也讓他在教學上產生了對自己的質疑。
請為自己的學習負責
令恪玄最難忘的是,在一堂國語課上,光是讓孩子們靜下心來、拿出課本、翻到上次教學的課文,整個過程就耗費了將近二十分鐘,當一切準備就緒後,只見一隻隻手舉起來告訴恪玄:「老師,好無聊喔我不想上課」、「老師,我要去裝水上廁所」、⋯⋯,內心除了憤怒更有龐大的無力感,直到開始上課後還全班還是吵雜不已。
面對眼前的亂象,恪玄放下課本,告訴孩子:「我現在的情緒是生氣的,除了氣你們,也氣我自己,我們相處了那麼久的時間,可是我居然連讓你們準備好要上課的心情都沒有,讓我覺得自己失職了。因此,現在請你們為自己的學習負責,自主學習」,將課本和電子書放著,恪玄難過地離開了教室,下樓請空堂的同仁幫忙看一下教室,一個人獨自在辦公室難過。
短暫地離開後,恪玄偷偷的回到了課堂上,只見全班大聲地朗讀課文、班長站在講台上指揮:「現在我們來唸這一段」,甚至模仿恪玄的上課模式問同學:「請問有誰知道這一段的課文大意是什麼?」
看到這個場景,恪玄壓抑了內心的澎湃,靜靜的坐在教室後方,直到下課後,教室內瞬時間一片寂靜,恪玄抬頭一看,發現孩子們面對著他,隨著班長的口令敬禮,那一句「老師對不起」是孩子們最真摯的表達。後來,透過不斷的反思,恪玄找到了癥結點:孩子們並非不想學習、不尊重老師,而是過多的規範造成雙方的不自在,規範也非出自大家的意願所設定, 缺乏溝通的過程,造成更加激烈的師生衝突。
創造一個自由自在的學習空間
「教室還是要有規範、規範也必須執行,但我得創造一個老師和孩子都自由和自在的空間」,因為教室是個大家共同生活的場域,恪玄決定與孩子們一起討論並訂定規範。同時,恪玄自己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看見,只為了讓孩子能在有溫度的環境中學習。
教室裡的孩子們安靜地複習,微風徐徐吹來、窗外陽光灑落,看見這樣的場景,恪玄感動的說:「在成長中習以為常的風景,我們竟然過了一年才走到。」
為台灣而教是一個看見的過程
一年半的時間,除了教室內孩子的改變,他也看見了現場、看見生活、更看見自己的改變,看見部落、看見偏鄉,更因為這些看見,他對於自己的專業也有了除了課本外的親身經歷,希望在兩年的計畫後,對於農業教育、社區支持農業有更多的切入點和關懷。
而現在他還在路上,繼續看見。
羅文秀
TFT文字編輯志工
個性不拘小節卻又喜歡寫作抒發突如其來的感性,喜歡TFT這個把善集合起來的地方,也相信改變的力量;喜歡運動喜歡傾聽,喜歡溫暖的文字,也喜歡這個有情的世界;總是覺得自己是個幸福又幸運的女孩,感謝自己的勇敢,成就一路走來的生命故事;希望心中一直擁有詩和遠方,不顧一切的選擇善良,成為一個堅定溫柔的人。